报告文学讲座之一报告文学的特点

【编者按】为了广泛普及报告文学的创作技法，将本人于1984年7月参加《文学青年》函授创作中心学习教材中的《报告文学讲稿》分享给广大报告文学创作者参考。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四人帮”粉碎以后，特别是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无数激动人心的事件或发，人深思的现象，如同开了闸门的春潮，涌进了报告文学这块久经荒芜的园地，几年来，全国报刊上共发表了二千多篇。报告文学出现了繁花似锦的新局面。

在报告文学的写作上，主要是两个问题，一个是坚持真实性的原则，一个是如何增强文学性。我们所要探索的是在材料真实的有限天地里，如何运用文学技巧，创作出形象生动、艺术性强的报告文学。

现在，参考名家的创作经验和对具体作品的分析，谈谈初学写作报告文学需要注意的几个问题。

第一章

报告文学的特性

报告文学，顾名思义，是报告，也是文学。报告文学的特生，一个是新闻性，一个是文学性。新闻性指的是内容方面，它报告的必须是真人真事的新闻题材，文学性指的是形式方面，它必须用除工虚构以外的文学手段,生动形象地再现生活。茅盾早在1937年写的《关于报告文学》一文中明确地论述到上述特性。他说:“报告的主要性质是将生活中发生的题材发生的某一事件立即报告给读者大众，题材是发生的某一事件，所以报告有浓厚的新闻性，但它跟报章新闻不同，因为它必须充分的形象化，必须将‘事件发生的环境和人物活生生的描写中，读者如同亲生经历，而且从这具体的生活画图中明白了作者所要表达的思想。

所以，报告文学的含义是:充分运用文学手段，报告现实生适中具有典型意义的真人真事。兼有新闻和文学双重特性文学样式。

按照这个定义，报刊上具有一定文艺性的通讯也是报告学，如《谁是最可爱的人》、《县委书记的榜样--焦裕禄》《为了六十一个阶级兄弟》、《人民的好医生李月华》《为了周总理的嘱托....》等等,虽然在第一次发表时称“通讯”或“特写”，现在都被公认为报告文学的传世名篇。

真实性是报告文学的生命

报告文学的新闻性包括两个方面的内容:一是及时性，是真实性。及时性是比较容易理解的。《谁是最可爱的人》写于年4月，离志愿军入朝作战仅半年时间，正是全国人民知道志愿军战斗生活和精神面貌的时候，魏巍以敏锐的和精彩的描绘及时报告了志愿军的生动事迹，把自己报道播进全国人民的心田。《谁是最可爱的人》的所包含时效性是一个重要因素。斯诺的《西行漫记》1937年10月出版时，一个月连续印了五版，风行全球，也得力于及时，红军经过二万五千里长征，于1935年10月到达陕北。

斯诺在1936年6月就由北京经西安冒着生命危险到达我西北根据地,进行实地采访，当年便为报刊写去了许多反映红军区生活的“报告’，第二年便辑成长篇报告文学《红星照耀中国》(即《西行漫记》)。美国评论界说他“对中国共产主义的发现和描绘，与哥伦布对美洲的发现一样，是震撼世界的成就。

报告文学及时性的特点，要求作者具有极大的政治热情和敏锐的眼光，善于在纷然杂陈的现实生活中，迅速捕捉最具典型的人物和事件，及时写出能够反映时代精神的作品。真实性是报告文学与生俱来的特性。报道十月革命的长篇报告文学《震撼世界的十天》，列宁称赞它“对无产阶级专政具有重要意义的事件，作了正确而异常生动的描写”。作者美国人约翰.里德说:“这本书的取材方面，我务必限定我自己只使用我所亲身观察到的、经历过的历史事件的实录，以及那些有可靠证据足以证明其为真实的记载。”“在实际斗争里面，我是爱憎分明，决非中立的。但在叙述那些伟大日子的历史时，我却力求用一个有高度责任心的记者的眼光来观察事变，务求把真实的情况记载下来。”

报告文学之所以能够独立于文学之林，它的许多传世名篇在当时能够那样强烈地震荡读者的心灵，鼓舞了千千万万的人们向前奋进，首先在于它所写的人是与自己生活在同时代的人，所写的事是发生在自己面前的活生生的事。这是真人真事的威力。所以,报告文学的作者，在采访中总是细致、认真、慎重、全面地进行工作，洋细纪录，反复核对。《包身工》是夏行于三十年代隐蔽在朋友家里时写成的，当时上海白色恐怖十分严重，他为了调查搜集材料，每天清晨四点多钟就到日本沙厂的门前去观察，还设法进入人们谈话，了解包身工的劳动强度、生活条件、工物，同工所受的凌辱。夏行说:“在写的时候力求真实，工资制度和虑构和夸张。”

但是，也有一些报告文学的的作者设有严格进管业实质性这一原则，添枝加叶，弄虚作假，引起了了当事人和读者的不满。特别是“四人帮”横行期间又对张铁生、“李铁生”的赞歌”、“凯歌”，败坏了报告文学的声誉，失去了读者的信任，时至今日，影响尚未根除。所以，真实性是报告文学的生命。正因为报告文学所描述的对象是真人真事，它才成了其它文学样式无可代替的独立的文学样式。

在写作中，有两种真实性，一种是文学的真实，这种本质的真实，一种是事实的真实，真人真事。一般说来，文学作品要的是前一种真实，新闻通讯要的是后一种真实。报告文学则两种真实都要，人物必须实有其人，事件必须确有其事，时间、地点、细节、因素，都要实事求是同时，还要具有文学的真实，即通过对所报告的入物、事件的描绘。真实地反映出现实生活的本质和规律。新闻只向读者报道社会上最新发生的事件现象，而报告文学是运用文艺手段把这种现象解剖给读者看。例如黑龙江省宾县逮捕、审判、处决大贪污犯王守信的时候，报纸上立即发了新闻。消息传开，人心大快。几个月后，刘宾雁写了《人妖之间》,通过对王守信政治发迹史生动形象的描述，深刻地剖析了这个食污集团得以滋生的原因，产生了消息报道所无法起到的更巨大的反响。再如黄宗英的《大雁情》，写的是西安植物杨树留女专家秦官属的献身精神和困难处境，她爱树如命，当她看到有人要锯掉自己亲手栽培起来的杨树去建造房子时，她跑到杨树前面，回来人把她连同杨树一起铲除。她把自己的青春献给了社会主义事业，但换来的却是那段时间许多知识分子都曾遇到过的歧视和打击。文中所涉及的人名、地名、时间、情节、数字，都是真实的，这便是新闻的真实;作者把其中最感动人的情节，最感动人的场面，最感动人的细节，生动地描绘出来，把秦官属写成富有普遍意义的艺术典型，通过她生动形象地反映了当时中国知识分子的共同命运，反映了落实知识分子政策的重要性。这就把新闻的真实和艺术的真实统一起来了。

真实性是报告文学的生命。报告文学决不容许在题材上弄虚作假。“虚构”在小说作者手里是一一块盾牌，在报告文学作者手中是一根绞索。

必须有强烈的文学性

报告文学属于文学范畴，必须有强烈的文学性。什么叫文学性呢?已故的报告文学作家、诗人郭小川说:“文学性是否可以作这样的理解:用使人感觉到如临其境、使人感动的手段来描写生适、再现生活。”

在报告文学中，文学性表现在以下这些方面。角度的摄入主题的确定，结构的安排，材料的选择，人物形象的刻划现场环境的再现，文学语言的运用等等。

除了“虚构”以外的一切文学手段，都可以运用到报告文学写作中去。如:小说的描写技巧，戏剧的对话艺术，电影分镜头的叙述方法，散文的抒情笔调，杂文的议论等等。在坚持新闻真实性的原则下，应该进一步探索、创造更多更新的表现方法。

目前有这样一种论调，说近年来报告文学“文学有余，报告不足”。这种把“报告”和《“文学”对立起来的观点，把新闻真实性和文学真实性对立起来的观点，对报告文学的发展和提高是不利的。某些报告文学作品存在部分失实的毛病，不是增强文学性的结果，而是作者写作态度不严肃、采访作风不深入所造成的。写作态度不严肃，不仅可以导致报告文学背离新闻真实的原则，也可以导致小说、戏剧、电影背离生活真实的原则。前段时期，群众不是曾经批评某些小说、电影单纯追求情节离奇，违反生活真实，令人难以置信吗2报告文学也和其它任何事物一样，只有继续发展，才能继续存在。而报告文学的发展方向，主要是在坚持真实性的前提下，在加强文学性方面不断创新。

及时反映时代精神

报告文学是迎着新时代的萤光而诞生的文学形式。反映时代精神是文学艺术努力追求的。报告文学则以它兼有新闻性文学性的特点，走在其它样式的前面，能够最及时的反映时代精神。这也是报告文学被誉为“文学轻骑兵”的原因。

什么叫时代精神呢?在1963年举行的全国第一次报告文学座谈会上，当时的全国文联副主席邵茶麟有一段说明，他说，“在我们看来所谓时代精神，一般地说，是反映在文学作品中的当代人民的意志愿望和要求。

报告文学反映时代精神的独特性在于，一方面，它往往是通过反映飞速发展的现实斗争，用当时的新闻来体现的。茅盾的《五月三十日下午》《暴风雨》，反映了当时震动全国的最大新闻一一“五卅惨案”。另一方面，也是主要方面，报告文学反映的往往是新的历史时期时代精神的具体内容和表现形式，也就是邵荃麟说的“当代人民的意志、愿望和要求”，以及所表现出来的形式。

时代精神在不同的历史阶段有不同的具体内容和表现形式。周恩来同志的《旅欧通信》，反映了二十年代中国青年追求理想、振兴中华的“五四”精神和他们所走的艰难道路。三十年代夏行的《包身工》，是我国报告文学成熟的标志，它发出了半封建半殖民地人民的怒吼。四十年代的报告文学如《雁翎队》、《英雄的十月》等许多篇章，生动地记录了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那个伟大时代的战斗史实，深刻反映了中国人民抗击日本帝国主义、推翻三座大山、解放全中国的愿望和意志。五十年代的报告文学，如《抗美援朝通讯报告选》、《经济建设通讯报告选》中的作品，都热情地歌颂了作为新中国主人的中华儿女保卫和建设社会主义的英雄气概和自觉精神。在当前这个伟大的历史转变时期，报告文学题材的开拓和人物形象的丰富多采，都是前所未有的。《正气歌》和《命运》，写了坚持真理宁死不屈的张志新和一大批“四五”英雄;《彭大将军回故乡》和《一封终于发出的信》，写了忠于人民、忠于革命的老一辈革命家;《爱情的凯歌》、《好孩子》，表现了中国人民在自卫反击战中的英勇精神和年青一代的高尚情操;《中年颂》和《为了周总理的嘱托》,描绘了饱经忧患、坚韧不拔、含辛茹苦建设社会主义的工农形象，陈景润、李四光、秦官属、贝汉廷、王运......这些各具个性的“中国牌知识分子”，成了《哥德巴赫猜想》、《亚洲大陆的新崛起》、《大雁情》、《船长》和《祖国高于一切》中的主人公。今天，无论是歌颂光明，还是针砭时弊，无论是重大题材，还是普通题材，只要不背离真实性的原则，只要能够反映出这个伟大转变时期人们的意志、愿望和要求，能够给人以美的享受，给人以向上的精神，都可以用来写作报告文学。

时代开辟了报告文学的创作天地，报告文学要迅速反映时代精神。学习写作报告文学的同志们，必须投身到时代的洪流中，深入生活，熟悉生活，把握时代的脉搏，把握新时期时代精神的具体内容和表现形式。只有跟上时代的步伐，才能采撷到富有时代特征的题材，写出反映时代精神的报告文学作品。

(未完待续)(根据《文学青年》1984年函授创作中心教材 吴蜀丰推荐)

责任编辑：吴蜀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