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三毛故居

文/何海霞

"如果有来生，我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荫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三毛的散文是少女时代的大爱。如今她的系列作品依然静静的排列在书柜里。虽已久未翻阅。那些与她的文字同悲喜，共欢忧的日子，已经深深印记在了生命的一个时段。

三毛的审美情趣，人生价值观，豁达的生活态度，悲天悯人的性情长久以来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一个女子从少女时代以来的整个身心成长过程。

知道在自己的身体里一直住着一个小小的三毛的缩影。那份初见她的文字所激起的浓烈情感依然在，是随时都能够被唤醒的爱。

从以前读过的传记里知道三毛出生于重庆，曾和家人在黄桷垭居住过一段时间。也在偶然间听朋友说起南山上修缮好了三毛纪念馆。以为只是简单的旧物陈列未曾料到馆内的布置会那么清新文艺，资料齐全，生动再现了三毛独有的文学世界，她的绘画，她的家人，她的海外生活，她的朋友，她感性的文字，她的情爱……

一个炎热夏日午后的独自寻访。三毛的故居座落在南山老街的尽头。不起眼的小巷口立着"三毛故居"的棕底白字标示木牌，旁边依着取自她文章里的熟悉字句。"今日的事情，尽心尽意尽力去做了，无论成绩如何，都应该高高兴兴地上床恬睡……。 "平淡质朴的话语中蕴藏着生活的哲理和真义。"活在当下"，难道不是对光阴最好的珍惜和对自己最大的尊重吗。

走进阴凉的小巷弄右转，跃入眼帘一片开阔的小天地。一幢两层楼的小木屋出现在眼前，两级石台阶，木窗木门木楼板。门檐下挑着一对红灯笼,房前屋后摆满了绿植和石制花盆。三毛的故居就在这靠着悠悠青山，面向云霭雾海的僻静南山一隅。

印在脑海里三毛的经典形象一幕是她戴着牛仔帽，穿着洗旧的牛仔上衣，宽松布裤，肩挎布袋，手里夹着一支烟，满目坚强的沧桑和无从排解的悲愁表情。这是三毛在结束生命之前的最后时到访成都，肖全替她拍的黑白照片。准确地传递出了三毛的神韵故事，是三毛后半世生活一直处于漂泊流离，郁愁心结的生活状态真实记录。

跨进木头门槛，屋子正中就坐着这么一尊雕像。独立潇洒的姿态，波折变迁的生活阅历犹如一部旅行游记书沉淀在她富有思想哲理的头脑里。

流浪于生活也许不是一种自动的选择，事实中许是一种逃离和寻找新生的出路。三毛的两次离台赴欧求学其实是为着避开感情的纠葛和化解掉恋人逝去带来伤痛。外人看来是一种浪漫的情怀，事实不如说是对个人意志的艰苦磨练。三毛的求学路并非衣食无忧，一帆风顺。只是她能将学习生活的艰苦，化作轻松幽默的文字。参照<逃学记>去到德国，遇见今生挚爱荷西，从认识到最后决定在一起中间经过了六年的时间。源于荷西的深情和坚持。才有了三毛生命中绚丽绽放的六年时光，写出了一系列情感热烈奔放，笔调诙谐或生动有趣或怆伤悲凉的撒哈拉沙漠故事。

异域遥远神秘的生活体验，造就了三毛式的满带沙漠气息，海岛风情，非洲人文的独特文字。正屋左手的第一间房是三毛图影文字的立体展示。从屋顶悬垂下来的一串串水晶字如同三毛清新明亮，玲珑剔透，智慧仁爱的一颗心。"哭泣的骆驼"，"雨季不再来"。引出了一个少年阴郁自闭的过往故事，沙漠女子惨烈的遭遇经历。

一挂又一挂窄的网格透纱布帘好似春天里的雨从天空中一丝丝地飘落降下。"撒哈拉的故事"里，蚂蚁上树的中国菜式中演变出来的阳春三月的新雨。带着大漠风沙中翻飞裙裾般的飘逸风采。

荷西曾经问三毛："你想要嫁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三毛：看得对眼，百万富翁也嫁。看得不对眼，千万富翁也不嫁。

荷西：说来说去你总是想嫁个有钱人。

三毛：也有例外的时候。

荷西自然问：比如说跟我呢。

三毛：只要吃得饱就够了。

荷西：那你吃的多不多?

三毛：不多，不多，以后还可以少吃点。

经典的语录，让我们看到了爱情纯粹的模样。

西班牙潜水工程师荷西与三毛的故事是三毛世界里最深沉的珍爱和最深刻的浪漫。

厅堂左边第二间影音室里一直放映着属于荷西三毛两人一路并肩挽手走来的爱情故事的点点滴滴。在幽暗空间里寻得墙脚的蒲团坐下来安安静静地随画面一一回顾。三毛与荷西在沙漠环境中求生存的物质生活上的艰难，精神上的互相支持慰藉和强烈的依恋情感。两人在年节夜里海边堤岸上对着天空绽放烟花的许愿，荷西意外失事后三毛的痛不欲生和背负着亲情十字架勉强的生活。都一并化在了三毛原声凄切哀婉不解的诉说中，和清晰模糊消失变幻的沙画影像里。

亦歌亦舞皆是社会各界出于大众影响力或私人情感对三毛的各种形式的追忆和怀念。三毛是一个特殊的符号标象，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单一的人而是整个那个时代的精神象征。打破了一代青年对自己的设限，鼓励着他们遵从本心取悦自己，勇敢地去追求精神的自由，自我价值的实现。

好似台湾少年的书画诗词培养都是相连在一起，如席暮容能作诗写文绘画，三毛也不例外，少年时曾师从顾富生老师学画。一个独自在家自闭七年外界看似奇怪的孩子因着父亲包容理解的态度，以异于常规的方式教导学习，那份包容忍耐的爱成就了日后散发无限个性风采的作家三毛。

一楼进门右手的里间房陈列着三毛各式的水彩油画像。背带裤贝雷帽的旅行照。幼时和姐姐在故居黄桷树下荡秋千的油画像。在沙漠中独行衣裙翩飞的身影。穿着色彩浓艳的红裙，扎着两束标志形象的马尾辫。因为有着学画的经历，对色彩轮廓形体设计的审美。融入了三毛对居于沙漠的家的布置之中。环境的恶劣，物质的贫乏，并无损于她对美的发掘，追求与创造的激情。拾来的旧物变废为宝，在她手底下魔法般焕然新生成一个个实用的家居物件。在时有流沙自屋顶侵入，在经过自我造化的家里，三毛俨然可以活成一个骄傲的君王。

<我的宝贝>是三毛凭着自己喜好的特别眼光在奇妙旅途中各地淘来的爱物，虽然并非价值不菲，却因着记载着一个一个的过往故事，见证了三毛的亲情，友情，爱情，成为生命中的印记而被珍视。

漫漫黄沙无以掩盖她一颗悲天悯人慈善的心。对野蛮无理沙哈拉威邻居以恶还好的相助。对荷西同事兵团朋友的热情款待和交付真心的关爱。从熟悉者到陌生人，在三毛的心里始终藏着普世的大爱，令她具有散发着人性光辉的能量场。

不一样的画笔下呈现出不同的人眼中三毛的形象。相同的是所绘笔下皆美好，一个充满魅力的美丽传奇女子。她尊重珍惜身边拥有的一切，大自然中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沙，感恩生活中举手投足的微小善意。并以一种幽默风趣的态度感染传递给他人。

正厅右手的中间房子靠木格子窗的角落里搁着一把蓝花布座垫的竹椅。整整两面墙壁的书架上摆放着三毛家人赠送的，她各个时期中外文字的全套书籍。这对于爱好三毛文字的人来说，实在是一个可以参阅的宝库。从<雨季不再来>，<送你一匹马>，"<逃学记>，<温柔的夜>,<撒哈拉的故事>,<我的宝贝>，<万水千山走遍>….。从少年到青年到中年，不同的生命时期对世界不同的认知和对生活的不同感悟理解心情。也有丁松青神父，家人朋友。文艺界各位名人记录下的对三毛的各类纪念文章。包括蓝红黄糖果三色西语版的三毛作品集。密密的堆满了整个书架。

三毛一向是爱书之人。因着爱书的痴狂曾戏言道，在牙刷和书之间如果要选择外借，宁愿出借牙刷(一般借出去的书很难收回，能留在书柜里的也是自己想要保存的了)少年时代的三毛在家闭关的7年，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书，即使去了沙漠也是定期从台湾订购书籍阅读。满壁书架的屋子恰似她喜爱的屋子陈设，与她在撒哈拉沙漠家中的客厅布局相似，展示着主人丰富的内心和对精神世界的追求。

透过木格子的窗户，视线越过窗外的石壁可以望见外面纯净的蓝天，青青的山林，傍晚的阳光穿过窗户，柔和的光线映着窗棂发出朦胧的白色光晕。室内一片的幽暗静谧令人陷入过往的回忆。三毛的炽热影响力虽然已属于三十年前的过去年代，她诉诸于文字留存下来的生活哲学依然为现代人所推崇仿效。

厅堂右面的第一间房陈列着有关三毛的各种物件和水彩画像。一个七彩画盘前作画中独享孤寂的飘逸女子。相比于画架前的清丽温婉姿态，个人更喜欢三毛在沙漠中身着彩裙长发翻飞的浪漫风情。

在暗夜沙漠中遭遇歹徒时的镇定自若，解救荷西遇险时急中生智的轮胎救急，三毛在撒哈拉沙漠生活时练就的勇气，胆识，魄力，实在让人欣赏喜欢。

寻着木楼梯来到二楼。空中走廊的右面屋子墙上绘有一幅三毛青年时期欧洲求学的风采照。从德国到西班牙，从柏林到马德里到圣地亚哥，衣食的节俭，兼顾打工的辛苦，看弗朗明戈歌舞表演，逛跳蚤市场的乐趣，与同学朋友漫游欧陆各个城镇的开怀暢饮，与荷西校园初识，一起闲坐公园长椅，一起逛街，大冬天里广场台阶上丢面包屑喂鸟的日常。青春时期恣意飞扬的美好时光。三毛将她真实的性情,对生活的体验和感悟,都化成了笔下的一段段文字，呈现在读者的面前，将读者带进自己生活的世界，共享一切的异域风土人情，不同种族人们的生活方式。喜怒哀乐及各自由于不同文化背景所产生的诙谐意趣故事。

暗淡光影下，房间的角落里站着一个穿着一袭白色婚纱的模特。着一袭白色婚纱结婚许是在特殊的环境里成了三毛不能完成的心愿。

穿着长布裙，戴着草帽，手里拿着一把蔬菜花，骑着骆驼穿过沙漠去公证处。这是三毛在沙漠里最浪漫的婚礼。一副沙漠里寻来的骆驼头骨是荷西送的结婚礼物，三毛喜欢到了心坎里。因为有真挚的爱人陪伴，即使在沙漠，三毛也是把日子过得诗情画意。爱能够付予人战胜现实生活中一切困难险阻的勇气。

走下木楼梯，再一一回望各个房间，重温下三毛的世界。少年时对三毛式生活向往的情怀依然是现在留存心底的一个梦，一个关于爱，真情，自由的梦。有梦生活才会有动力和希望，不是么?

【作者简介】何海霞，笔名“冰蓝”，生于70年代中期，重庆市纪实文学研究会会员。

责任编辑：吴蜀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