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报苴讯(胡月)在石柱黄水这个平均海拔1500米的高寒山区,生长着一种极其普通的中药材花,名叫黄连花。黄连花没有斑斓的霓裳,只有一袭雅致的素装;没有浓郁的芬芳,只有一缕淡淡的清香。虽然花枝纤细,花瓣微小,但却勇敢的在黄水还是雨雪交加的二三月间绽放,把她那淡淡的黄、浅浅的绿,一点一点,执着漫延,燎原出一片片、一簇簇黄绿色,生机勃勃的呼唤着春天的到来,黄连花无愧是黄水坝块土地上最早的报春花。
黄连花是在风霜雨雪中孕育出的苦寒之花,一生尝尽千般苦,只为奉献万般爱。在二十世纪中叶的黄水山区,就有着一群生命品质如黄连花一样的师生,他们就是六十年前原涪陵专区国营黄水农场农业技术中学校长候蜀渝先生和她的学生。
黄水农技中学始建于1958年上半年,是由当时的涪陵专区国营黄水农场负责承建的一所主要面向石柱县招生、以培养中等农业技术人才为目标的中职学校。1958年秋季首次招收了两个班,1959年秋招收一个班,学校共有学生100多名。1960年,由于饥荒逐年加重,国家无法保证在校生粮食供给,农校于当年12月被迫停办,有二十多名学生留在黄水农场务工,其余返回原籍。返乡学生中,有的当代课教师,有的当护士,有的参军,大部分人务农。
黄水农场共有800多名下放干部,校长侯蜀渝和其他十多名教师均来自于农场的高学历知识分子。侯蜀渝校长解放前就读于重庆大学新闻系并加入中国共产党,在隐蔽战线为党工作。解放后侯蜀渝先生任涪陵地委宣传部理论科科长,1957年下放黄水农场,1961年农场撤销后调涪陵地委党挍任教,落实政策后任党校教研室主任并在此离休。侯先生是一位生命不息,奋斗不止的人。离休后她自修法律取得律师资格,从事法律工作,主动参与公益活动,为基层群众提供普法培训,为弱势群体提供法律援助,继续发光发热,为社会奉献无疆大爱。
本来,作为一个旅居黄水的避暑客,我不认识他们中的任何人。然而,人若有缘,注定相见,有缘千里一线牵,红线就是我入住的珙桐酒家。在农校师生前来报到时,有一对随行的小姐弟在嬉戏追赶中无意间闯进我的房间,引来了他俩的爷爷奶奶与我攀谈,促成了这段情缘。
让我把镜头回放到与侯校长和她的学生相遇相识的那一天。二0一七年八月九日上午,避暑胜地黄水镇,阳光格外的柔和,清风格外的凉爽;黄水小学校园里,叶绿花红,鸟儿欢唱,这一切都是在欢迎一群久别的儿女回家。碧草青青的绿茵场上,三十多名七十多岁的“老学生”和他们九十高龄的老师在此合影留念,然后齐聚该校一间会议室,举行“涪陵专区黄水农场农技中学建校六十周年暨侯蜀渝老师九十华诞座谈会”。
当天到场的学生、家属共有四十多人,经费由发起者出资,农村籍同学食宿费全免,黄水小学领导出于感动免费提供场地。
座谈会由当年黄水农校土家族学生、涪陵市(上世纪七十年代县级市)原市委办公室副主任崔云梅女士主持。
这是她热情洋溢的开场白:“在我们的母校黄水农中建校六十周年之际,适逢老校长侯蜀渝老师九十寿辰,我们欢聚一堂,主题是叙友情、感恩师,感谢侯老师把我们从愚昧带到知识的殿堂,农校改变了我们几代人生命的轨迹。
谈到老校长,有几件事至今难忘。每次运粮,身体瘦弱的侯老师总是挑着担子走在队伍前头,给师生们做榜样;她对生理期的女同学非常的照顾,从不安排重体力劳动;不管哪位同学生病,她都要送到当时的黄水场的诊所医治;我们去万胜坝支农。栽秧季节的稻田水冰冷刺骨,一下田,蚂蝗就爬到腿上,但没有一个同学退缩,我们一边拍打蚂蝗,一边栽秧。手脚冻僵了,侯老师就叫我们轮流上岸烤火。
当年竹壁墙青瓦房,如今互联网高楼房。今天故地重游,感慨万千。对过去经历的磨难,我们不怨天尤人,要以平常心对待,向天再借三十年,祝大家健康长寿。”
学生谭祥柏回顾:“当年庙堂当校舍,谷草当被子;夜半醒来雪花飘,饥寒交迫把火烤。教材自刻自油印,半工半读把课上。一个花甲的轮回让大家进入了古稀之年,感谢改革开放国家富强,使我们晚年生活有保障。”
谭祥柏1972年至1980年担任黄水镇党委书记期间,实现村村通公路,户户用电灯,有线广播全覆盖,20%的耕地实现机耕,粮食丰收迎来南方六省市主管农业的领导现场观摩学习;1980年,谭祥柏和黄水公社分别作为劳动模范和先进单位出席全国表彰大会,由国务院副总理陈慕华颁发嘉奖。
学生陈正柏发言:“五八年夏天进农校,校舍坐落在古庙(旧址在今天黄水镇政府左边),农场精英来执教,县里常委把课上;农校周边八个乡,野果山菌烤得香,半饥半饱度灾荒;栽秧人人争着上,运粮不畏猫鼻梁,翻山越岭几十趟,飞毛腿铁肩膀,跌入河沟半夜爬回校,炉火烤衣裳。如今虽已白发苍苍,发挥余热无止境,不忘初心有理想。”
陈正柏后来从军,曾是沈阳军区团职干部,他先后在吉林省农大和山东曲阜师范学院当军代表,因工作表现突出,曾被陈锡联接见,获得国务院颁发嘉奖令和全军表彰的荣誉。
陈正柏还即兴唱起一首土家锣儿调谱写的歌曲《一封信》:“提起笔儿写上一封信,同志请捎给毛主席,别的话儿我不讲呀,哟儿哟,说一说四川石柱黄水乡。
黄水本就是山区,海拔一千五百几,土地肥沃出产好呀,哟儿哟,又种黄连又种粮。
党的号令一声下,下放干部来农场,劳动锻炼搞生产呀,哟儿哟,又红又专本领强。
党的恩情说不完,我们保证加油干,跃进跃进再跃进呀,哟儿哟,定把黄水变天堂。”
学生刘中华吟诵了一首诗歌感恩母校:“农家子弟要求不高,杂粮饭南瓜汤吃得香;不怕荆棘挑粮忙,交完就回校;我喜欢黄水的春夏秋,有野果、红籽、板栗充饥,最怕冬天的寒冷荒凉,树叶落光雪花飘飘,无菜缺粮,常遇路人饿死在路旁;精英悲伤,校长(侯老师)哭泣找农场,学生小命得以保。赞俊男靓女的老师们身背政治包袱,行走在人生的钢丝绳上,不知他们如今在何方?是否健在?是否安康?农校是我家,我是母亲的儿呀,似海恩情,两眼紧闭两脚一蹬都难忘。”
曾留在黄水农场,后在邮电局工作的孤儿学生谭宗祥动情讲述:“我是石柱西沱人,幼年父母双亡,1958年考入农校,没有家庭提供生活费。尽管课余时间我和其他家境贫寒的同学一起砍柴卖给乡场上的饭馆,去月亮湖边的阴沟里挖海棠秧卖,但还是不能筹齐每月的生活费,侯老师一直私人出钱补贴我和另外两个同学。有一次,我上山砍柴大腿受伤,也是侯老师出钱为我医治,照料我一月多才痊愈。没有侯老师就没有我的今天,侯老师是我一生的恩人。”话毕,谭宗华和身边的老伴罗应兰女士泪光点点,他们五岁的孙子、七岁的孙女似懂非懂的注视着爷爷奶奶。
陈正柏、刘中华代表全体同学向侯校长赠送了一块草书“寿”字的牌匾,陈正柏用浓重的石柱口音宣读了他俩执笔的贺辞:
“恩师姓侯名蜀渝,您的资历很传奇。重大才女地下党,隐蔽战线斗顽敌,五十年代在地委,理论宣传创佳绩,五九六零当校长,农校处处现生机,坚持五同不特殊,师生都竖大拇指。大灾之年不减员,你用爱心创奇迹。地委党校名教授,桃李芬芳满寰宇。离休当上大律师,免费诉讼护法纪。今年是您九十岁,学生祝寿行大礼,待到恩师百岁时,师生黄水再相聚。”
侯校长深情讲话:各位同学,见到你们我很高兴,非常感动你们六十年来不离不弃不忘母校。
想当年,我们一要白手起家办学校,二要生产自救度饥荒。校址选在一座古庙,庙子是两层楼的建筑结构,大门进去是个大礼堂,有个木质戏台子,用于搞集体活动,礼堂两边做教室,楼上做宿舍,但只能满足学生和后勤老师居住,其他老师都回农场住宿。
为了不饿肚子,全校师生齐努力,老师带头干,印象深刻的有李奇志和刘正清老师。李奇志老师当时大约二十六七岁,学校吃的大米、面粉大部分都是他带着学生从石家挑回来的,不知他现在何处?为多渠道自救,复旦大学毕业的刘正清老师自己动手喂养蜜蜂。养蜂是个有风险的辛苦活,搞蜂桶的时候必须用帕子严实的包住脑袋、遮住眼睛,才能防止被蜂子攻击。农场解散后刘老师回到了涪陵,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去世,可惜今天他也不能来参加我们的聚会了。
学校开荒种地,十三四岁的你们也和老师一起种南瓜、萝卜;种洋芋、玉米;参加农场的黄连栽种和收割,给学校食堂砍柴、挑水。参加任何劳动你们从来不叫苦和累,这段经历使你们从小就历练出吃苦耐劳的优良品质。
由于我校生产自救成绩显著,农校没有饿死一个人,这是我最大的欣慰。我校被评为1958年度县级先进单位,当时学校还挑选了100个特大的洋芋送到涪陵地委做示范。
然而,不幸的是黄水农场有多名干部被饥饿夺去了生命,因为他们平时口粮就不够,还要运粮,学生运粮配备有粗粮粑粑,干部没有,但干部挑粮任务比学生中重,体力消耗大,长期没有足够的食物维持体能导致多人出现水肿,体弱多病者就陆续倒下了,永远的长眠在黄水这块土地上,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为什么要运粮呢?因为黄水山区不产大米,农场和学校的粮食都要从产粮区运来,另外,当时国家从四川调拨给外省的粮食也要先运送到已通公路的湖北省利川市白羊塘乡,方便由此运往外地。上级给农场下达运粮任务后,农场就分配给干部和学生。当时黄水未成立区,属于石家区管辖。运送的粮食要在早上从石家、王家挑回万胜坝(在冷水方向),再从万胜坝挑到利川白羊塘,全程100多华里,每次每人挑50斤。
现在,我要为三件事情向同学们做一个迟来的道歉。第一件:同学们课余上山摘野果,吃了拉肚子,被我制止没收。第二件:学校养的100多只兔子和蜂蜜,同学们没吃到,由于我请示晚了,被全部上交了。第三件:无力减轻学生挑粮重负。当时学校按学生年龄大小分配运量任务。运粮途中最艰难的路段是翻越猫鼻梁山脊,上山三十里,下山三十里。尤其下雨天,道路泥泞,更加难行。有一次,一位小个子同学在半路碰到我,向我哭诉:侯老师,我实在担不动了。当时我也挑着一担粮食,无法帮他分担,只有好言相劝:小鬼呀,担不动,你就慢慢拖,拖一段,歇一下。”
突然,侯校长起身对着全体学生鞠了一躬:我没有照顾好你们,让你们吃苦了!
接着侯校长铿锵有力的说:“黄水农校是我们战胜饥荒的营盘,是磨练我们心志的熔炉,是你们走向社会的起点。成年后的你们走进工农商学兵的行业,成为建设祖国的栋梁,你们是农校的骄傲!
我们早已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师生,而是生死相依的战友。感谢大家为本人庆贺九十寿辰,祝愿全体同学和来宾在党的领导下,生活越来越好。”
静坐在会场后排的我,全神贯注聆听,快速的记录每一个人的发言,沉浸在师生们讲述的历历往事之中,思绪不由自主的开始了时空的穿越:我仿佛看见当年农校师生既当教室又当宿舍的庙宇,看见风华正茂的侯校长在庙堂上课,看见她带领学生挥汗如雨开荒种地,看见师生们挑着粮担翻越在猫鼻梁的山路上,看见跌进河沟的学生半夜爬回校.....
不知是我胸膛里跳动的这颗心太柔软、太脆弱,还是他们的人生际遇太悲苦、太辛酸,我的眼里一直浸透着泪水,心灵被强烈的震撼!
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当侯校长给每个学生分发红包时,年逾古稀的学生们竟然个个毕恭毕敬的鞠躬致谢。侯校长还给学生带来的孙辈们发了红包,孩子们懂事的给祖祖拜寿,祝福祖祖长命百岁。此时的会场暖意氤氲,老寿星眉宇间写满慈祥,孩子们脸蛋上洋溢着欢笑,这是一幅多么温馨的画面!这红包里包裹的分明是侯校长对学生六十年不变的一颗慈母心!
我赶紧离开座位用镜头记录下这感人的一幕,让这持续了六十年的师生情永远定格在这情深意浓的一刻。
中午,农校学生在珙桐酒家大堂里为侯校长送上了一个寓意九十寿辰的九层大蛋糕。在蛋糕前,大家争相与侯校长合影。
席间,听着欢声笑语,我心潮难平。这群曾经“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的农校学生那一张张刻满皱纹的面容,幻化成为一张张少男少女的脸庞,幻化成为一朵朵盛开的黄连花。因为我确信:侯校长和她的学生就是六十年前在黄水坝上迎风斗雪、顽强生长的黄连花。
曲终人散的当晚,我久久难眠。本来,人在世间走一遭,邂逅之人多是擦肩而过,无影无踪。然而,这一次与黄水农校师生的偶遇却不同以往,一天的相识留给了我一世的牵挂。这群古稀老人并不时尚的着装,不挺拔的身板,不年轻的容颜,都似一卷长长的电影胶片,在我眼前滚动浮现。
我景仰侯校长“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博大胸怀,钦佩她“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勇敢担当,感动她对弱势生命怀揣“幼吾幼及人之幼”的慈悲和仁爱!候校长无愧于是那个年代忠诚党的教育事业“位卑未敢忘国忧”的践行者,农校学生无愧于是那个年代用小肩膀挑千斤担的英雄少年!
万水千山不忘来时路,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农校师生这个群体不应被忘记,黄水农校这段历史,是我们民族那段曲折坎坷生存发展史的一个缩影。
了解这段历史,就是给后代树立人生的楷模,使之有抱负有理想;读懂这段历史,就是警醒后人善于反思和总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回顾这段历史,就是教导后人学会珍惜与感恩,懂得责任与担当;记住这段历史,能够激励我们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不忘初心、继续前行。
时空变换六十年,黄水旧貌换新颜。如今的黄水镇街道宽阔整洁,客栈星罗棋布;交通四通八达,百姓安居乐业,成了一个远近闻名、具有浓郁民俗文化和瑰丽风景的旅游避暑胜地。
又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我登上了海拔1900米高的大风堡,极目远眺黄水美丽的山川湖泊,对这块土地的敬重和挚爱油然而生:这是一块厚重的土地,一块英雄的土地,一块希望的土地!
此刻,天地间回响起了一个伟人的声音:“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历史的真正动力。”
是的,中华民族上下几千年间任何的辉煌都是由一代又一代勤劳智慧的人民所创造,中华民族在任何一个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所经受的苦难都是由千千万万的百姓无怨无悔的共同承担。我们民族得以生生不息、繁荣昌盛的坚固基座是由无数个默默无闻、平凡普通的群体构筑而成,农校师生无疑就是这巨型基座上一块无字无形的基石。
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无言的七曜山见证过侯先生高尚的师德,深情的月亮湖珍藏着农校学生的豆蔻年华。黄水农校师生是一群风雨压不垮苦难中开花的坚强群体,他们如黄连花一样不畏艰难困苦、甘愿牺牲奉献的精神不会随同其自然生命的衰老而消亡,必将有更多的后人传承与弘扬,他们坚韧顽强的精神生命就像世代扎根黄水坝的黄连花一样,年年岁岁都会在这片生命的故土上默默的生长,静静的开放。
【采访札记】这是一篇“撞”出来的文章!一次偶然的相遇,我认识了涪陵地区黄水农技中学校长候蜀渝先生和她的学生们。听了他们的故事,我感慨万千,我决定走进他们的世界,了解他们的人生,讲好他们的故事,宣传他们的事迹……
他们原本是一群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但他们那段悲苦的人生际遇,那段不畏艰难险阻,甘愿牺牲、无私奉献的精神,深深地攫住了我心。强烈震撼和至深的感动,以及一个业余作者的一份良知和责任,促使我把这次邂逅的所见所闻和思考写出来,不然,就对不起黄水人!
具有黄连花生命品质的农校师生的故事告诉我们:一个人,一个群体,一个民族,只要心存坚定的信仰,就会有无穷的力量,就会战胜一切艰难困苦,迎来光明!
从动心、动情,到动车,两次奔赴涪陵采访,历时半年之久。《生如黄莲花》一文,终于搁笔。在此,感谢“撞”入我房间的一对小姐弟,感谢“撞”入我的灵魂的黄水农校师生,感谢“撞”击出这段不了情的黄水镇!感谢读者的关注!
【作者简介】胡月,本名田丽芳,女,1960年3月出生,中共党员,文学学士,中学高级教师,重庆三线建设研究会会员,重庆市巴南区作协会员。曾在《中国兵器报》、《南方集团文化》杂志、《四川兵工学报》、《龙河》杂志、《石柱报》、《巴南文艺》上发表过作品。报告文学《漫漫九九归一路》、电视专题片解说词《辙痕》、纪实文学《桃子沟作证》被国家博物馆、国家图书馆收藏。
责任编辑:吴蜀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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