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美的“酱油人”（纪实文学）

文/衣堍

汪万英是一个令人佩服的女子。

这个中学高级教师，却在石柱县乃至重庆市有不小的名声，因为那一幅幅累计起来有11万张的精美照片，因为那一篇篇累积起来有上千件的新闻稿件，因为那一整版一整版冲击人们视野的报告文学，因为那一篇篇真情动人的散文，也因为她培养了一个曾被保送上北京大学，目前即将博士毕业、留学归来的儿子。

但，汪万英时时挂在嘴边的话却是：“我是打酱油的。”

汪万英是如何从一个“打酱油的”变成了一个有众多专业成就的人?近日，笔者采访了她。

一、刺绣的女人

衣：在QQ空间里看到你的刺绣作品，我感到很惊讶。在文章中你说，你小时候凡是女娃儿做的事情，你偏不做，不学煮饭，针线活也不学。为什么在成年之后你还花时间学刺绣呢?还绣了这么多幅。

汪：有一天我突发奇想，作为一个女人，是不是可以尝试一下女人们喜欢做的事呢?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那时绣袜垫很风靡，我就来绣袜垫。一开始，我左手拿袜垫，右手拿针一顶，左手一晃，手哟，全戳的针眼儿，血肉模糊。但我不服输，别人能绣，我为啥学不会呢?我偏要学。绣了一段时间袜垫，又流行十字绣。你晓得我有好痴迷不?娃儿2006年到重庆上初中后，除了上课、吃饭，我都坐在那里绣，经常是不知不觉绣到天亮。中午都是先生从食堂打饭回来给我吃。一幅《报春图》我绣了一年多，才绣完了。

儿子常年不在身边，我就绣了两幅画。《你是不是想我了》，画中一个男孩深情地望着旁边的一只小狗，我儿子属狗。看到这幅画，就仿佛看到了儿子，他似乎在问我：你是不是想我了?《喂，我很想你》，绣的是一个在花丛中的小女孩张嘴喊向远方。这个小女孩就仿佛是我自己，我想对儿子说：“喂，我很想你!”

衣：你绣了几年?

汪：十几年呢。

衣：这么长的时间?

汪：嗯。2014年，我的腰椎、颈椎间盘突出，睡觉要人扶着才躺得下去，起床要人拉扯才起得来。做了三个月理疗，吃了三个月中药，才好了，之后就再也不敢绣了。

二、养花的神仙姐姐

衣：刚刚你说尝试做女人做的事，我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在你的文章中也说，你小时候也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样蓄长发，但是你成年之后，却蓄了很长时间的长发，还写了一篇文章来记述你的长发。其实你并不是想做别人眼中的女人，你的选择是在遵从自己爱美的内心。

汪：听你这样一说，还真是的。

衣：你的散文中有很多写花的，你的QQ空间里也有很多你家花卉的照片，你最近还写了《种花记》。有很多人的阳台、天楼都种葱呀菜的，为啥你家的阳台种的都是不能吃的花呢?这也似乎表明你爱美的初心。

汪：我从小就喜欢花呀草的。小时候我的主要任务就是放牛割草，我时常盯住那些山花出神。成家后，见刚刚失去老伴的公公也喜欢花，就买来养花的书慢慢摸索，一家人养花。阳台、窗台和天楼到处种满了花。每换一个地方住，我们都要种花养花，在养花中怡然自得、其乐融融。

衣：听说你不做厨房里的家务?

汪：确实很少做。

衣：你使我想起王小波小说《寻找无双》里的无双，无双就是在花园里种花种草不种菜的女子，“油瓶倒了也不扶”的女子。你就是这样一个爱美追逐美的神仙姐姐。

三、家访的教师

衣：在你的QQ空间看到你有很多家访日志。你是从哪个时候开始家访的呢?

汪：2012年孩子上大学后，我的时间宽裕了，便开始了家访。

衣：为什么要家访呢?你又不是班主任。

汪：我的学生绝大多数都是留守儿童，教育起来有些困难，你不了解他的家庭状况，就很难有针对性。正因为我不是班主任，与孩子们沟通不多，才更有必要通过家访加深了解呀。

衣：你是怎么家访的?

汪：住在西沱街上的学生，我平时没课的时候便去家访，住在远处的，我就抽周末或者寒暑假去。去的时候，把孩子政治学科作业(衣注：她是教政治的)带去给家长看，与家长交流孩子在生活、学习方面存在的问题，当然也要了解孩子家庭的状况。只有通过这种了解，教育才更能做到有的放矢。

衣：家访有效果吗?

汪：每次家访归来，我都要把家访中拍的照片做成PPT在班上放，特别表扬那些做得好的，也“威胁”说要播放做得不好的——促使他们做好。通过家访，调皮捣蛋的娃儿变乖了，行为习惯好了很多;以前不爱干净的，卫生习惯有了很大的改观;没礼貌的变得有礼貌了;在学习上也有很大进步。

衣：学习上?卫生和礼貌，我能够理解，家访对孩子学习有很大的提高?

汪：有呀。有一回一个家长说他在万寿山打石头，我就去拍他工作的场景。我把拍到的那些照片拿到班上放，孩子们触目惊心，那么高的山，只是吊一根绳子，万一掉下来了呢?掉下来可能命都没有了。我就引导孩子们：他是为哪个冒着生命危险在那里打石头呢?孩子们受到很深的触动，因为父母做的事基本上不会跟孩子说。他为了你冒这么大的风险，我们是不是应该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努力学习呢?很多孩子的心灵受到了触动，学习的动力增强了，学习成绩当然也提高了。

衣：家访了几年?

汪：有六年吧，我2012年开始，到2018年，由于身体中度贫血不再上课了，也就终止了家访活动。

衣：你与好多孩子的家长沟通过呢?

汪：我与所教学生80%以上的家长沟通过。家访回来，一般要写家访日志分享在QQ空间，当然不是每次家访都写，写的是有代表性的。

衣：有反对的吗?

汪：有耍得好的朋友善意地说我，自己贴米贴钱贴油，又没哪个给你报销一分钱，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你访一个两个完成家访任务就差不多了，何必每个学生都要访呢?但我觉得家访真的很有必要，而且我的先生热忱支持，全程开车接送，就坚持下来了。

衣：我觉得你这家访挺有意思，你用寻找发现孩子的美来激励他们向上向美，用孩子父母的艰辛劳动场景来激发他们的潜力。

四、精彩的记录人

衣：你花了那么多的时间、精力和金钱去家访，仅仅是为了教育孩子?

汪：也是有私心的，想借家访走遍石柱的山山水水。平时开车出去耍，总会觉得花费很多不值得，我找了一个很好的托辞，是为了我的学生。我们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拍摄当地的美景，水呀，山呀，梯田呀，大树呀，房子呀，摄影是件很有意义的活动，非常有趣。

2015年暑假，儿子对我说，你不要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他就给我买了一台尼康的单反相机，叫我空了去摄影。

衣：2015年，你儿读几年级?

汪：大三。

衣：相机好多钱?

汪：8000元。

衣(一脸惊诧)：他大三就有这么多钱给你买相机?

汪：嗯。他一直有奖学金呀，偶尔也在网上想法赚钱。

衣：有了这个相机，就开始摄影了?

汪：是呀。以前我也喜欢摄影，买过一个傻瓜胶卷相机，一个数码相机，那只是为了记录家庭生活。娃儿买的专业相机嘛，当然得好好拍咯。

那时还有一个特殊的背景，学校处于低谷时期。有一回在外出散步的时候，遇到几个市民在摆龙门阵，其中有一个很气愤地说：“再这样下去，西沱中学都要搞垮了。”你晓得不?原来的西沱中学，中考一般在全县前几名，还得过第一，但那年考了倒数第一。作为西沱中学的一员，我听了很难过，就上前去跟他解释：“这可能不仅仅是学校的原因，还有……”你晓得这个家长怎样怼我不?“你作为一个老师，不觉得丢人，还在找借口。”其实我们西沱中学的老师是非常敬业的，很很努力地在干，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自甘落后。不光是老师，我们的学生也很努力。我从灵魂上受到了很大刺激。当时我想，我初中高中在这个学校读，后来又在母校任教，我也是西沱人，我是不是该为母校的生存发展做点儿什么呢?

我决心要让校外的人晓得我们老师和学生的努力。我的QQ空间关注的人很多(衣注：她的空间阅读量目前有48万多)，我就用我的相机镜头把师生的活动展示在QQ空间。我拍老师深夜备课的身影，拍老师批改作业的辛苦，拍老师课间时分辅导学生的镜头。我拍学生上课专心听讲的眼神，认真做作业的模样，拍他们写的字、画的画。我拍学生的早操、课间操、课外活动，拍学校的篮球比赛、排球比赛、歌咏比赛等赛事活动。

衣：你在捍卫你母校美的形象?

汪：是的。在这里生活工作了三十多年，对母校有特殊的情感。我是全程拍摄哟，别人说你拍一两张就够了嘛，我不，我从开始拍到结束，尽可能把每一个人都拍下来。有人笑我，说你完全是不把快门当回事，快门按多了相机会坏的。我说，怕啥子?坏了换新的。

衣：确实，拍一两张就够了呀，要拍那么多干啥?

汪：我读中学时，除了毕业照外没有任何照片，因为没人帮我拍呀。如果学生挥汗如雨的瞬间有人拍下来录下来，他是不是会很兴奋呢?因此，遇到活动，我都要提前把几块电池充满。一场活动拍下来，经常是几块电池都没电了，储存卡也装满了。有时要用几张存储卡，这张用完了，换一张继续拍。

衣：你在QQ空间好像发了11万张照片?

汪：嗯。我换了几个相机呢。最开始用的那个尼康相机有点儿重，本来应该左手托举，但我左手没力，就要靠右手拿起。右手既要拍照，又要拿相机，时间一长右手腕就变形了，而且疼痛难忍，我就花14000元换了一个比较轻便的索尼相机。因为拍得太苦了，2019年初在拍一个慈善活动时相机报废了。不能换(零件)不能修，只好重新买了一台一模一样的。

衣：你在文章中说，你的孩子还给你买过无人机?

汪：是的。因为学校有很多大型活动，比如说国庆节歌咏比赛等，为了我拍照方便，娃儿2016年花16000元给我买了一架无人机。

衣：摄影确实很有趣哈，是在发现美、记录美。在摄影中，你有哪些收获?

汪：收获蛮多，如果单说看得见的收获的话，获得过市教委首届师生体育活动摄影大赛优秀奖，“市民拍石柱”摄影大赛优秀奖，全县师生书画摄影大赛摄影类一等奖等。

五、写稿的记者

衣：你是啥时候开始写新闻的?

汪：2016年初，一个QQ好友联系我，汪老师，我看你空间里发了你们学校里那么多照片。仅仅发空间，看的人有限，你配点儿文字发到石柱生活网去，蛮多人看呢。我问有好多人看咯，他说生活网受众有十多万人。我想，如果有十多万人能看到我们学校的活动，那多好呀!我就把学校活动、校园环境等照片，配一些文字发到生活网。看的人确实很多，一篇的点击量常常有几千上万。有一回校长对我说，很多外地人都看到我们学校了，谢谢你哟。校长这样一说，我就受到了极大的鼓励，劲头就更足了。

在2016年底的时候，我接到一个电话：汪老师，我看你在石柱生活网写的新闻还可以，你也可以给我们投稿呢。我说你们是哪个哟?他说我们是石柱手机台呀。我想，有这么好的一个平台来宣传我们学校，那不是更好吗?我就开始在石柱手机台发稿。

2017年10月，有个编辑通过QQ联系我：汪美女，新闻点子抓得不错，欢迎给我们投稿。我说你是哪儿的哟?他说我们是石柱报呀。我以前都没听说过，就问：还有石柱报呀?

衣：你以前没有听说过石柱报?(我有些惊诧：真是呆在象牙塔里的呀)

汪：我真没听说过。他说，我们不光有石柱报，还有石柱网呀。我想，在具有权威性的官方媒体上发稿，可信度、说服力肯定更高，这样宣传学校那不更好呀!我问怎么写哟，他就教我。

衣：教你?是哪一个编辑?

汪：你看过我写的《师傅管得宽》吗?文中的师傅说的就是这个人——梁德风老师。

衣：梁老师只比你大几岁，你管他叫师傅?

汪：对呀，师傅，他确实教会了我如何写新闻。写了一段时间我问他，我写得怎么样哟?他说，冷水发面，长进不大。我问，要怎么才进步快呢?他说你来当审读员吧，天天读我们的报纸，挑毛病。他叫我审读时莫光看错别字，要学习别人的文章是怎么写的。

衣：你当审读员多长时间呢?

汪：2018年底到2019年底。2020年初我做手术后，他们就不让我审读了。

衣：做审读员辛苦不?

汪：很辛苦的。编辑把报纸编排出来一般都在晚上十点后，读完差不多近十二点了。

衣：他们给你报酬不?

汪：不给报酬。我找别个学习，别人没收学费就不错了，还想要报酬?

衣：读报纸有收获不?

汪：收获很大，潜移默化间，我的稿子写得越来越顺了。

衣：你哪个时候开始写社会新闻的呢?

汪：2017年开学一周后的周前会上，有个初一的班主任反映他班有个娃儿没来，说读不起书了。我当时很震惊，这个年月还有读不起书的呀?不可能是因为没学费，可能遇到了不好解决的困难?周末，我就和先生去看这个孩子，看到她提一桶猪食正在喂猪。这个年龄的娃儿，在城里还在妈妈怀里撒娇呀，我的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她说她的妈妈在医院住院，爸爸在医院照顾妈妈，她如果不回来，这些猪只有饿死了。我问她想读书不?她说想呀，但是没有办法。我当时写了篇家访日志，刊发在《石柱报》上。

过了一段时间，我又问那个班主任，得知这个孩子仍然没来。于是我又去了她家里。这次她妈妈出院了，父母都在家。我问她妈妈，怎么不送孩子读书呢?她说家里困难送不起。她爸爸又说了一句：“户口都没得，读了也不能参加考试，又有啥子用嘛。”这么大的娃儿，还没户口?

她妈妈坐下来给我摆了她家的情况。她是外乡人，因忍受不了家暴逃出来，流浪到这里，和这个男人住在一起的。而这个女儿，是这个男人在外面打工时捡的弃婴，现在还没上户口。了解情况后，我就带着那张《石柱报》去向当地政府反映了情况。他们高度重视，专门安排人到外乡去做这个女人丈夫的工作，动员他们到民政局去离了婚，她才和这个男人结了婚;当地派出所民警还专门到外地去调查，又在网上公示，他们夫妻才给娃儿办了收养手续，给娃儿上了户口。娃儿的户口有了，他们家被识别为贫困户，住院报销比例也提高了，多病的家庭减轻了很大的负担，孩子也如愿上学了。

这件事让我意识到，写新闻可以帮助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从此，我的笔触就由学校延伸到了社会，写了许多社会新闻。我的新闻报道，帮助了很多人，也改变了一些东西。比如某乡镇有个臭水沟，我去找相关领导沟通时，他说，你一个老师教好书就行了，莫来管闲事。我说我没有想把这个臭水沟曝光，只是想在你们把事情解决之后，我来做一个正面的宣传。臭水沟得到解决后，居民很高兴，我发了一篇新闻报道，政府的人也很高兴。

衣：我看你还写了很多人物通讯。

汪：是的。我一直都有一个想法，想让这个社会变得更好。怎么才能变得更好呢?榜样的力量是巨大的。我就采访了一些先进人物，写了许多人物通讯。村干部，驻村第一书记，产业致富带头人，有大爱的人，抗疫的大学生、医生，老师，抗美援朝老兵……总之，写的都是饱含正能量的人。这些通讯在《石柱报》出了二十多个整版呢，在“今日头条”“上游新闻”的点击量超六七十万，其中写抗美援朝老兵的《两次立功的机枪手》点击量超96万，写警民关系的《600余里星夜兼程送忘年交最后一程，兑现“我为你送终”的诺言》两天的点击量，就超过了100万。

衣：我发现你在新闻写作中，也是在寻找美、记录美，重大的活动呀，精彩的瞬间呀，优秀的人物呀。

汪：嗯嗯，是的哈。

衣：你在新闻写作中取得了哪些成绩呢?

汪：在2017年、2018年被石柱手机台评为优秀通讯员，2019年被县教委评为优秀通讯员。2021年，我的一篇《“网红竹”漂流千里西沱安新家》荣获重庆新闻奖报纸文字消息三等奖、重庆市区县报好新闻奖一等奖。这个奖还是挺有分量的，是新闻工作者比较看重的一个奖项。

六、写文的作家

衣：你啥时候开始文学创作的呢?

汪：我曾写了一些散文。有一次，一个朋友就把我拉进重庆晚报副刊群英荟群，刚好遇到晒稿。那晚我正在写一篇纪念我公公的文章《无法忘却的记忆》，在还有几分钟截稿时我写完了，就晒了稿。没想到，第二天重庆晚报副刊竟然发了出来。这让我备受鼓舞，就开始写散文了。后面其他媒体也陆续刊发，仅上游新闻的点击量就达到约100万次。这让我欢欣鼓舞，就开始大力创作散文了。

衣：在文学创作中有哪些收获呢?

汪：有多篇散文、报告文学作品在《重庆晚报》《重庆法治报》《中山日报》《武陵都市报》《湘江晨报》《石柱报》等报纸，《散文家》《当代党员》《城乡统筹》《重庆纪实》等杂志和人民网、新华网、中国作家网、新浪网、华龙网、上游新闻等网站发表，文艺作品多次在县级、市级获奖。2021年5月入驻七一网，成为“七一文学专栏作家”。2022年3月，重庆市纪实文学研究会会员大会还邀请我去参会呢。

衣：确实收获满满呐。在我看来，无论是刺绣、家访、拍照、写作，你都在追逐美;你的收获，是你追逐美的副产品，是在发现美的踪迹、记录美的瞬间、捍卫美的形象、传递美的理念中顺带的。

衣：你曾经说，采访中益乡百岁老人给你很大的人生启示。有什么启示呢?

汪：这个老人很奇怪，106岁，冬天打光脚板，还在挖地，还去背柴，非常慈祥，还很健谈。她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却一点儿也不悲观，成天乐呵呵的，还很乐观地生活。她的人生态度对我的触动很大，因为我身体一直不好，对自己的人生持比较悲观的态度。采访了她之后，我的生活态度从此有了很大的改观，变得更阳光、更积极、更乐观了。

衣：你的收获，除了发表了很多文章，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在我看来，还有对生命的感悟。

七、称职的妈妈

衣：你曾在文中说，其他事都是“打酱油”，唯独养娃儿是称职的。你的孩子保送北大，保研保博，还交换到瑞士留学，你确实了不起。

汪：还行吧。我觉得每个人在每个阶段，应做好那个阶段该做的事情。娃儿从怀起到小学毕业，你就应该全心全意地陪他，主要的精力都在娃儿身上，把他的生活习惯、学习习惯培养好，上初中后才不用太操心，才可以大胆地放飞。

衣：很多孩子过早地离开父母到外地读书，出了问题。你的孩子离开家庭到重庆读书，也才11岁。你是怎么教育的?

汪：我觉得很多家庭的孩子外出求学出问题，是父母没有做好准备。我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就对他说，我们不能做井底之蛙，我们要到重庆好学校去读书。我引导他，怎么才能进入重庆的好学校呢?爸妈没有那么多钱交高价，就只有靠学习成绩好，只有好好学习才能取得好的成绩;到外地读书，不会洗衣服不会洗碗筷怎么生活呢?从小就要学做家务。孩子一岁半的时候，我鼓励他拿钱去打酱油，叫他先把账算好，找补的钱归他做零花钱;他给家里洗碗一周，我们奖励7元，逐步养成了独立的生活习惯。当然，平时沟通也很重要，我在每周星期五晚上，都要跟他通话两三个小时。养孩子就像放风筝，可以任他自由飞翔，但线一定要拽在父母手里，遇到风险随时能够收回来。

八、尽力而为的“酱油人”

衣：你为什么总说自己是打酱油的?

汪：说自己是打酱油的，是强调自己的不专业，不想给自己太大压力，拍得好不好、写得好不好都没关系。

衣：你把自己定位为“打酱油”，但在我看来你是以专业的态度在做事。

汪：我这个人做事挺认真的，不管做啥事都尽力而为。尽力而为看似简单，要求非常高，近乎苛刻。学刺绣，把我的腰椎、颈椎坐坏了，治好后学书法，字没练好却又把腰椎搞遭了。生病时发誓说再也不那么拼命了，病好后却又忍不住坐下来，不刺绣，不写字，却敲起了键盘。我有个习惯，当日事当日毕。拍的照片当天必须整理出来，在睡觉前发到空间，写新闻也是如此，因此经常熬夜到一两点才睡觉。结果身体重度贫血，最严重时每走一步都要人牵着扶着。这几年其实就是以身体为代价取得了一点儿小小的进步。

后来在采访了5位百岁老人和11位抗美援朝老兵的过程中，我逐渐感悟到，人到最后拼的是健康。人生，其实可以让脚步缓一缓，不必太过匆忙。有时我也想，为啥要尽力而为?打个酱油不是很好吗?“打酱油”的说法，其实也是自我劝诫，让自己不要那么执着。

衣：有的人认为，你时常说自己是打酱油的，是不自信的表现。

汪：或许是吧。我拍照，写东西，都是凭着自己的爱好在做，确实都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没有多少底气。

衣：但是你的酱油，很明显，不再是一块两块一斤的酱油，而是五六十一瓶的高级酱油。恭喜你，汪老师!

汪：谢谢你的美誉，辛苦你了。

【作者简介】余启红，重庆市石柱县统战部副部长、侨务办主任。

责任编辑：吴蜀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