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三篇

家谱

文/曹世明

我的邻居王大伯家，被当地人誉为“革命家庭”，在他家里保存着一部被视为宝贝的红色“祖传”“家谱”。

这部宝贝“家谱”，平时是用红色丝绸包好存放在一只精致的小红木箱里的。

每逢元旦、春节、七一、八一、中秋、国庆等重大节庆日，王大伯和家人才将“家谱”从衣柜里取出来，庄重地放在挂有祖宗画像的下面，然后施以祭祀礼仪，最后才围坐在桌前吃晚饭。

小时候，每当我看到王大伯家的这种情况，总以为是他家在搞“封建迷信”那一套，我和几个小伙伴总是嗤之以鼻。

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明白了王大伯家的那种情况是对先辈们的祭祀、思念。

那是我考入某军事院校后的第一个中秋节，刚刚结束大学新生军事训练的我，利用学校放假之机，回家看望父母，与家人团聚，共度中秋。

中秋这天，我应邀到王大伯家作客。第一次亲身经历了他家的祭祀礼仪。

当年过花甲的王大伯将“家谱”请出来置于桌上后，老人显得有些肃穆地对我讲：“家谱，又称族谱、家乘、祖谱、宗谱等。它是一种以表谱形式，记载一个以血缘关系为主体的家族世系繁衍和重要人物事迹的特殊图书体裁。家谱通常以记载父系家族世系、人物为中心，它是由记载古代帝王诸侯世系、事迹而逐渐演变而来的。家谱是一种特殊的文献，就其内容而言，是中国五千年文明史中最具有平民特色的文献，记载的是同宗共祖血缘集团世系人物和事迹等方面情况的历史图籍。而我家的这本家谱却是从我曾祖父参加中国共产党的入党誓言记起，直到我儿子的入党誓言。“文革”时期，有人以“封、资、修”的名义，企图将我家这本家谱予以收缴、销毁，由于我家的特殊背景(军人家庭)，再加之我们的婉言谢拒绝才免遭劫难。因此，我的生命，我的一切都是党恩赐的，我会永远铭记在心。我还要让我的子孙们世世代代地写下去，不忘党恩，永远跟党走。”

转眼间，我大学毕业了，被分配到火箭军(原二炮)某部服役，也成长为一名光荣的中国共产党党员。

但王大伯家的“家谱”却始终如“迷”一般，郁结在心。

春节前夕，部队首长特许我这个“新兵”回家与家人团聚。

也许是我在火箭军服役的原因，我再次应邀到王大伯家作客。

在履行完庄重的仪式、吃过晚饭后，我的请求轻易地被获准。王大伯说，这是因为今年是中国共产党建党99周年的大庆日子，希望你看后能从中受到启迪，成为一名名副其实的革命军人、优秀的共产党员，为部队的现代化建设、为祖国的繁荣富强、为民族的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强军梦”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

我庄重地从王大伯手中接过“家谱”，打开红绸，看到的是一部枣红色的家谱，其封面上刚劲有力的黄色魏碑字体“入党誓言”四个大字，在大字下面的括号内标注有“家谱”二字。扉页上仍然用魏碑体写着：“吃水不忘挖井人，幸福不忘共产党;入党誓言是家训，世世代代跟党走。”

进入家谱的正页，映入眼帘的是一手流畅美丽的行书：

“我自愿加入中国共产党，努力革命，服从组织，牺牲个人，严守秘密，永不叛党。

——立誓人：王天明”

我刚刚轻声吟颂完这一誓言，王大伯就深情地告诉我，立誓人是他的曾祖父，南昌起义前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后又随刘伯承等人参加了南昌起义。王大伯说，从他的曾祖父起，历代都有军人出身。爷爷王春风紧随“四野”南征北战，在战斗中成长为中共党员。父亲王建华，随军到大西北，为创建我军的二炮部队(现在的火箭军)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我王树真，在七十年代的一次抗震救灾战斗中不幸腰部受到重创，转业到了地方工作。儿子王刚武，现任武警边防某部政委。王大伯谈到儿子时，他和老伴的脸上都洋溢出幸福而骄傲的笑容。

王大伯忙将“家谱”翻到儿子的誓言页，在一张健壮魁梧的军人照片下仍是流畅美丽的行书：

“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拥护党的纲领，遵守党的章程，履行党员义务，执行党的决定，严守党的纪律，保守党的秘密，对党忠诚，积极工作，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永不叛党。

——立誓人：王刚武”

通过王大伯的介绍，让我明白了王大伯家“革命家庭”的来历，也深为自己选择了从军之路而自豪。

王大伯家的“家谱”，也将激励我在从军的路上看准人生的坐标。

轻轨车上

三月十日，寒风伴着阴霾，一辆警车闪着警灯、响着警笛，将一位垂头丧气的青年人和一位年逾花甲的老人，送到了三九医院临时搭建的疫情隔离病区。

这“一老一少”两个人因在轻轨车上“斗殴”，被老人扭送到猫儿沟公安派出所的，这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老人因要回单位办事，在火峰山轻轨站坐上了由雕嘴岩开往长田沟的轻轨列车。老人刚坐下不久，掏出手机正准备与单位联系，就看见门边一个拉着立杆的青年用手轻轻地将戴着的口罩轻轻扯到下匏下面。老人警惕地将手机摄像镜头对准了这个青年。然后就看见年轻人将右手四指伸进嘴里饱蘸口水后就往立杆上来回地抹，完后用餐巾纸擦手后又随手将纸甩在列车的地上。

老人见状，目前正是疫情防控的关键时期，这小伙竟敢无视公共场所的卫生要求，居然在轻轨列车上乱劈柴。老人情绪冲动，以军人的身姿一个箭步跨到小伙面前，气愤地甩手就是“啪、啪”两耳光，小伙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挨打，只见老人右手迅捷地穿过小伙子的左腋下，抬起小伙左臂的同时，抓住小伙的头发，迫使小伙脸面向天，同时用自己的左手将其左手控制住，并将小伙顶向门边的扶手处，强令小伙将口罩戴好。

车上乘客不知就里，忙上前围观。此时老人又向乘客厉声吼道：“莫拉立杆，谨防病毒!”老人见大家莫名其妙地盯着自己，口罩随着老人吸气凹向鼻腔，老人换了口气才平静地将手机视频放给大家看，说道：“新冠疫情发生以来，数以千计的军内外的医务工作者、人民警察等忘我地奋战在抗疫第一线，这家伙却在这里添乱……”乘客们听后，十分气愤，纷纷指责小伙毫无做人的基本道德，要求移送司法部门进行严肃处理。同时也有人摸出消毒纸擦拭立杆，也有人讲将写有“立杆有毒，乘客小心”的纸条用透明胶贴在立杆上。

转眼间，列车到了猫儿沟轻轨站。门开处，乘客们以钦佩的目光目送老人将小伙子扭送去派出所。

几小时后，两人都按规定送到隔离区进行隔离观察，才有了本文开始的场景。

衡

“知足常乐”是农大爷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口头禅。

“知足常乐”，也是农大爷心里“平衡”的金钥匙。

农大爷常年生活在离城市较远的偏僻山区。

农大爷曾当过几年兵，加之长期的农村生活，使农大爷养成了勤俭持家的良好习惯。

老伴过世后，他就被女儿接到城里一起生活。

闲不住的农大爷，终于在某机关单位找到了一份收发信件的临时工作。

农大爷自在机关上班的第一天起，就一直坚持上班提前到位，下班最后走人。上班期间，他除了忠于职守搞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外，还主动利用空闲时间帮助他人做做清洁、整理资料、送送材料什么的。如果遇到单位发放水果或食油等物品时，有的同志不在家或搬不动时，他都乐意帮忙把东西送到当事人家中。每当他人致谢时，他总是笑着说“力气使了力气在，不碍事!”

每当他到洗手间，听到水“哗、哗、哗”地流走，就会下意识地自言自语“好可惜呀，城里人就这么不注意节约!?”然后便将水阀关好。

时间长了，大家都说农大爷是个好心人、热心人。

一次，农大爷进洗手间，正巧看见局长出来，只听到局长离开的位置上的水“哗哗”地流着。农大爷方便完了，局长原来蹲过的位置水还在不停地流着。

农大爷忙上前检查，结果是水阀因生锈而被卡住了。他忙用手试着按了按被卡住的水阀开关，开关便复位了。

事隔不久，同样的事又发生了，同样又是局长大人，同样又被农大爷碰到了，同样又轻而易举地被农大爷用同样的方法给处理好了。

农大爷心疼了。电视、报纸不是在说好多地方水资源短缺吗?难道城里人尤其是机关干部不明白这些道理?让水白白流掉不可惜吗?

农大爷思虑再三，终于鼓起军人的勇气，敲响了局长办公室的门。“局长，请您今后在离开洗手间时注意检查一下抽水马桶的开关，以免水白白地流掉。”

正在接电话的局长随口答道：“流就流吧，反正又不要我掏钱……”

后来，年轻自负的局长还说了些什么，农大爷就不知道了。

不久，心理失衡的农大爷辞职离开了这个单位。

【作者简介】曹世明，男，中共党员。生于1955年10月，1973年初中毕业就到部队服现役，从事放映工作三年，退伍后分配到当时的江北县人民广播站即后来的渝北区广播电视局从事新闻宣传工作，2005年4月时逢机构改革，由广播电视局到了文旅委从事文化市场审批与安全管理工作，现已退休，但仍坚持爬格子练笔打发时光，充实生活。

责任编辑：上官慧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