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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庚童年趣事(小说)

发布时间:2021-01-20 06:46:21 推广 来源:中国报道

张红心、王卫国和曹先进,同年同月同日生于武陵市龙山公社张家坝的张家大湾。名为张家坝,实则是由数十上百个小山坡组合而成。一条修建于上世纪50年代末的公路横穿整个张家坝。夏季水稻成熟时,站在公路边观看两旁错落有致、梯形圆椎体金灿灿、黄澄澄的稻浪,心情格外舒暢,一阵凉风吹过,整个人如仙如飘、心旷神贻!

听大人们说,人生能遇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都叫三生有幸,要视如亲兄妹而好好珍惜一辈子。因此,张红心、王卫国和曹先进打小都将大人们这话听进耳里,装在心里。无论放牛割草,上学读书,以及长大后干农活等都亲如兄弟,相互谦让。即便有啥不愉快或不开心,也会稍逝即过,瞬间和好如初。

在川东地区,男、女同年称谓有别,女同年就称同年,男同年就叫老庚。就这样,张红心、王卫国和曹先进三人自张口说话以来,都以老庚相称。稍懂事后,为相互呼叫时不产生误会,他们就根据出生的具体时间先后分别称之为大老庚、二老庚和细老庚。这里说的“细”,指的是最小的意思。张红心出生时间为丑时,排行老大;王卫国出生时间是午时,排行老二;曹先进出生时间为申时,自然就被称之为细老庚。

三老庚虽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可终因父、母身世及家庭出身和家庭环境的差异,三老庚的思维、观念及行事准则和方法也有较大差异。

大老庚张红心的妈妈出生于一个大户人家,解放前两年他妈和爸结婚时,娘家陪嫁的除绫罗绸缎、锅盘碗盏外,还陪嫁了一台织布机和两台纺车。张红心出世以来,一直都是穿她外婆和她妈亲手纺织的细纱棉布。稍大一些,便改换为粗布长衫和长裤,且裤腰上还专门缝有一根与腰杆粗细一致的橡皮筋,让苦出生的二老庚和细老庚,以及张家大湾那些同龄人刮目相看、艳羡不已。也正是因为这些看似并不相干的原因,大老庚从小到大就成了二老庚和细老庚心目中的绝对老大,一切计从言听,说一不二。

张红心和王卫国、曹先进再好,也有闹别扭、骂娘的时侯。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的那个盛夏,因大老庚张红心好奇的一次恶作剧,让二老庚王卫国大为光火、痛哭一场不说,至今提起这事依然愤愤不平、耿耿于怀。那天下午,都未上学读书的张家大湾十五、六个同龄少男少女在生产队晒谷场上跳“橡皮筋”和“跳房子”,张红心想试探一下王卫国穿的“幺、二、三”式裤子到底稳不稳当,乘王卫国不注意时,伸脚踩住他掉在地上的大裤脚,待王卫国用力起跳时,人倒是跳起来了,可下身却被脱了个精光!在众目睽睽下赤身裸体的王卫国,听到在场玩耍的小朋友们捧腹大笑和尖叫声后,脑羞成怒地猛吼一声:“狗日的天棒,老子不跟你俩好了。”吼完,提起裤子飞也似的拔腿逃离了现场。半个多月后,二老庚王卫国和大老庚张红心,才在细老庚曹先进的劝说下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在此,不得不哆嗦几句啥叫“幺、二、三”式裤子?这个款式的裤子,流行于明、清时代和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前。那时的众多人家请不起裁缝,自家的衣、裤都是自家根据身形的高矮、胖瘦缝制而成。“幺、二、三”式裤子的裤腰和裤裆都特别大。穿上身后,先是用双手将大裤腰拉直,然后右手拉着裤腰由右向左紧贴肚皮为一,也称之为幺;二,就是左手将拉紧的裤腰,由左向右紧贴在已贴到肚皮上的裤腰上;三,就是滕出双手紧握已贴好的裤腰,由里向外裹2一3转即大功告成。“幺、二、三”式裤子的穿法,既易于操作,又节约裤腰带,还特别宽松、透气,很受当时城、乡人们的喜爱。

自从那次二老庚王卫国发大火、生大气之后,大老庚张红心自知理亏,并随着年龄的增长也从此学会了尊重他人,凡事商量着办。因此,二老庚和细老庚也越发听从大老庚的高见而说一不二、在所不辞。

上世纪七十年代前,川东地区农村人绝大多数都是穿布袜或棉线袜。由于这袜子没有弹性,穿久了、洗多了便都变成了一张“大嘴巴”,穿上身既不跟脚又不暖和。直到七十年代初,有了上山下乡的城市知识青年后,祖祖辈辈居住在张家坝的人们才知道还有一种袜子叫尼龙袜。尼龙袜是由化学纤维制成,有各种花纹和图案,穿上脚既美观、又舒适,有弹性又不变形。可以说,当年的农村青年渴望有双尼龙袜,用梦魅以求来形容是最恰当不过的了。张红心、王卫国和曹先进仨老庚当然也不例外,也好想有一双属于自己的尼龙袜。

那年冬月中旬的一天,在坟山地铲草皮、挣工分的张红心,分别给王卫国和曹先进使了个眼色,仨老庚来到一个避静的坟堆旁,张红心神秘地低声告诉二老庚和细老庚:“隔壁十四队枣子岚桠种的荸荠已经抠了,集体劳动肯定没有抠得干净,我们晚上悄悄去踩,抠起来的荸荠可以拿到两龙场去卖,听说要卖四角五分钱一斤”。

“要得要得,要是抠起来的荸荠多的话,我们三个争取每人买双尼龙袜来穿。”王卫国和曹先进急不可耐地附和道。当天夜里十时许,仨老庚头顶惨淡、清冷的月光,带上行李去到隔壁生产队的枣子岚桠,急三火四地挽起裤脚脱去鞋袜,下到冰冷的水田里,只听“嗤”的一声微响,冻得仨老庚急忙跳上岸,待下定决心后再喊“一、二、三”一齐跳下水田。第二天他们才知道,当晚的最低温度是零下四度,室外凡是有水的地方都结下了厚厚的一层冰。当天晩上,张红心、王卫国和曹先进仨老庚在冰冷浸骨的水田里,用双脚一步一步地挨个行进,硬是将枣子岚桠那块足有一亩五分的田踩了个遍。

功夫不负有心人,仨老庚硬是凭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在生产队已踩摘过的荸荠田里捡回了足足三十斤荸荠,不同的是荸荠个头要小些而已!两龙公社赶场那天,通过仨老庚努力叫卖,三十斤荸荠共卖了一十二元八角钱。收摊后,二老庚和细老庚在张红心的带领下,喜形于色,手舞足蹈地向两龙公社供销社奔去,二话没说就用八元一角钱买下三双尼龙袜,再到避静处分别将先前的布袜和棉线袜换掉,兴高采烈、谈笑风声地走二十多里路回到了各自的家。

细老庚曹先进为了显摆,竟不顾寒冷,有意挽起裤脚,将带有精美图案的尼龙袜露在外面,让乡邻们,特别是那些同龄男、女一个个“啧、啧啧”地羡慕不已。

一九八零年前,凡是居住在山上或沟里的农村人家,都说坝上地平路好走,耕田种地又不爬坡上坎,十分羡慕那些居住在坝上的人们。可让他们万没想到的是,张红心、王卫国和曹先进仨老庚所在的张家坝却是例外。

张家坝地势虽平,可土地十分贫瘠。整个坝上全是一种被称之为“屁眼沙”的土,意即土粒沉底缺少空气,留不住水难耐天旱,粮食产量低不说,蔬菜水果都长势极差。那年月,张家坝的数百户人家几乎家家户户都缺粮、缺柴。青黄不接,食粮欠缺,人们只好狠心系紧裤腰带;没有柴草,不能生火煮吃的,人们只能起早探黑徒步到四、五十公里外的东山或西山担柴草和煤炭。这样的重体力活,一般都是落在了男人肩上。少数人家,也有妇女被迫跟着本村老少爷们,起早摸黑地上山担柴草和煤炭。

早熟的张红心,对父亲经常半夜三更背着一包菜饭到西山担煤,第二天天黑回家时大汗淋漓,有时甚至口喘粗气、直不起腰的艰难情形,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七一年秋,初中刚毕业的张红心,便邀约二老庚王卫国和细老庚曹先进学着父亲的模样,背上炭篼和一大包菜饭,肩着一根扁担,兴致勃勃地踏上了到西山担煤炭的路。可让仨老庚万没想到的是,当他们老庚三人刚走到三十公里地的何楠公社毛家大桥时,因出门心急走得太快的原因,一个个都觉脚下沉重、疼痛加剧、难以迈步!见此情景,大老庚张红心为逗二老庚和细老庚开心,满脸堆笑地向二老庚王卫国和细老庚曹先进说:“算了算了,走不动我们就不上山了,干脆去找郭八字算个命,保不准我们三个今后都能当官过上好日子,那就再也不用上山担煤炭啦!”听大老庚张红心这一说,本就焦头烂额、一筹莫展的二老庚和细老庚也将愁云一抹,面露喜色地附和道:“要得要得!你是老大你先去,我俩紧随其后就是。”

张红心所说的郭八字,是一个先天双目失明的盲人。传说他早年就在天台山上拜过高师,专为他人测算生辰八字,并以此养家糊口。据说只要你的生辰八字准确,他给你测出的命运结果就会八九不离十。因此,郭八字在何楠公社一带很有名气,到毛家大桥上找他算八字的人总是络绎不绝!

恰好那天不逢场,没隔多久便轮到了张红心。当张红心把右手交到郭八字手上后,十分礼貌地说:“郭师傅,该轮到我了。”只见郭八字将张红心的右手推开,面无表情地说:“听你说话的声音,应该是个公的。摸手相,算八字的规矩是男左女右,把左手给我。”

张红心顺从地把左手交给了郭八字,只见郭八字全神贯注地在张红心的左手掌上摸了摸,又十分仔细地摸了摸他的前额、鼻头和左、右耳朵后问道:“你的出生年、月、日、时。”脸上依旧冷若冰霜。

“农历1955年4月初8丑时。”张红心接口道。

郭八字听后,口中念念有词地唠叼了一会说:“你跟老子天庭饱满、耳肥口方、手掌宽大,是个当官的命!一辈子不会杠锄头把。我所说的当官,并不是说你要当一个统领三军的大官!芝蔴官也叫官,也就是说你这人有孝心,有主见,有头脑,加上眼晴能看事,在哪都能说话算数,受人鼎敬。”

“我要当官?当她妈个啄木官!日他妈高中都不让老子上了,斗大的字还不识一箩筐,我还会当官?”听完郭八字那通胡话,大老庚张红心忿忿然、旁若无人地大声吼道。

张红心这气,真还是不打一处来。在他读小学五年级上期时,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大脑活便、成绩特好的他虽弄了个驱虎豹兵团(当时的红小兵)副司令当,可从此便与课本作了个彻彻底底的“拜拜”。待“停课闹革命”两年后再上初中时,对书本知识如饥似渴的张红心,学习成绩不是全校第一便是第二。初中毕业升高中那年,各行各业又时新推荐入围。无论学校反复推荐几次,可张红心总是过不了政审关,其主要原因就是他的家庭成分属上中农。按照当年的说法,工人阶级是领导阶级,贫农、下中农是依靠对像,中农、上中农和小土地出租是团结对像,地、富、反、坏、右是专政对像。因此,那年能入学读高中的,都是清一色的贫农和下中农的子女。因家庭成分被高中学校拒之门外的张红心,对此便一直耿耿于怀。直至改革开放初,他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乡镇干部后,才慢慢淡化了之。

当天下午四时许,担着煤炭往回走的仨老庚,刚过何楠公社毛家大桥,就一边精疲力竭地“搬摊”式一步一步艰难前行,一边望眼欲穿地张望着前面的每一个来人,看看是否来接他们的父母或哥姐。在经受过无数次失望之后,仨老庚终于盼来了细老庚的爸。正当大老庚张红心和二老庚王卫国极度失望时,只听细老庚他爸大声道:“红心、卫国,把你俩的炭篼都拿来重起,我一起担走就行。”

“哎呀,我的妈呀!真是谢天谢地!剩下的三十多公里路,就是空手走回家,我们都难于上青天呀!”张红心一边感激不尽地说着这话,一边与二老庚王卫国一道将各自的煤炭篼和扁担全都交给了细老庚曹先进他爸。

曹先进他爸二话没说,将仨老庚所担的煤炭和扁担放上肩就走,搞得张红心、王卫国和曹先进三人空手都难追上。看到这里,二老庚王卫国打心眼里将曹先进他爸佩服得五体投地:“哎哟我的个天,细老庚他爸好大力气哟,我们三人都担不动的那么多煤炭,他竟一人就担走了,还走得那么快!”听二老庚这一说,倒像点醒了大老庚张红心一样,他赶忙伸出大拇指,赞不绝口地说:“那是那是,好不得了哟!”。

待后来张红心、王卫国和曹先进仨老庚长大、省事后方才明白,并不是细老庚曹先进他爸力大无比,而是他们三人担的煤炭加上炭篼、扁担的总重量都未超过一百一十斤,而曹先进他爸上山担煤炭,一般都会担一百三十斤以上。

时至今日,年逾古稀的仨老庚回忆起第一次上山担煤炭的经历,都会自惭形秽、捧腹大笑不已。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绝大多数农村人家几乎没有什么货币,也几乎不购买什么货物。盐巴,却是每家每户的必须品。劳动力强的家庭,就靠生产队年终决算时的进款为主要货币来源;劳动力弱的家庭,年终决算时不但不进款,有的人家还需补款。这些人家的盐巴钱,就只能依靠养的鸡生的蛋拿到集市上进行置换,或是蛋卖成钱,再用这钱去买盐巴。仨老庚中的大老庚张红心和细老庚曹先进两家,都是近邻几个生产队中出了名的补款户,除了卖鸡蛋换回盐巴钱以外,就再无其它办法可想了。

上初一年级放暑假那天回家的路上,王卫国双眉紧锁地悄悄告诉张红心:“大老庚,我家最近穷得买盐巴的钱都没得了,听蒲家沟的蒲昌全说,公社供销社在收桉树籽,刚摘下来的每斤可卖三角钱。”

“是吗?桉树籽能卖钱?还三角钱一斤?”张红心十分惊讶地说。

“是的,蒲昌全说桉树籽的药用价值很高,他已去卖过两次了!”王卫国十分认真地说。

“那走,我俩到收购站去看看,要真有这事,老子书都不想去读了,天天去接桉树籽卖,说不准除了盐巴钱外,还能添置两件新衣服”一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张红心迫不及待地说。

大老庚张红心和二老庚王卫国,在那个被称之为“上场口放个屁,下场口闻其味”的吹火筒式的龙山街上,抬腿就到了龙山供销社食店的隔壁一一龙山收购站。俩老庚除看到摩肩接踵、络绎不绝地到收购站卖破铜烂铁、破布烂衫以及鸡、鸭蛋的乡邻外,还看到站内堆积如山的桉树籽和麻玉子。

“走,我们快去约细老庚曹先进,准备背篓明天就出去接桉树籽!”张红心拉起王卫国就朝家里跑。

就这样,整个暑假,仨老庚起早贪黑地出门接桉树籽。卖桉树籽的收入,也让张红心、王卫国和曹先进老庚三人心满意足、喜不自禁,就连仨老庚的爸、妈都“啧啧”称是、赞不绝口!夸他们仨老庚能吃苦耐劳,会体贴父母的艰辛。

最令如今古稀有余的仨老庚念念不忘、自觉神奇的是,在一个烈日高照、酷暑难耐的中午,仨老庚汗流浃背地各自背着满满一背篓桉树籽在预定的两龙公社韓家下湾汇合时,他们三人那一段完全不经意的俏皮话。

仨老庚刚碰头,还未来得及擦去满脸汗水,一个个都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粗气时,张红心大声武气地说:“跟老子今天硬是稀奇惨了,我在王家大湾那棵高十几米的桉树上下来还没站稳,一个中年人赶忙上前拉住我的手说,幸苦了幸苦了我的张书记,快到屋里歇歇!”说完一阵怪笑。

“你说稀奇,我也说稀奇,我刚在龚家大湾正准备背起背篓离开时,一个老太婆生拉硬拽地把我拉进她屋,满脸堆笑地给我端了一碗白糖开水,还不停地说同志你辛苦了,快喝口水解解渴!”二老庚王卫国也随口说。

三老庚曹先进眼看大老庚和二老庚都无话找话地为大家解烦,也毫不示弱地说道:“你们俩个说的都不稀奇,我今天遇到的才真叫稀奇,我与一个背着小孩的妇女在田坎上错路时,那妇女随便怎样都不愿先走,硬说师傅、师傅你辛苦了,你先走。”细老庚话一落脚,仨老庚不约而同地一阵“哈、哈哈……”大笑,顿将先前的疲惫不堪抛到了九霄云外。

让仨老庚怎么都难以置信的是,正是那天中午那一席苦中求乐、并不经意的俏皮话,日后便匡定了他们老庚三人的人生之路。

大老庚张红心初中毕业后的第二年,便报名参军入了伍,在部队的大溶炉里得到了锻炼、开阔了眼界,转业后的第三年又遇上了招聘乡、镇干部的大好时机,并以武陵市全市第一的文考成绩和面试成绩当上了当时人们梦魅以求的、端铁饭碗的乡、镇干部。

二老庚王卫国,因姐夫哥在龙山变电站工作,初中毕业后就进变电站当上了计划内零时工,三年后又转正调到了武陵市供电局,当了一名专职抄表员。

细老庚曹先进没有大老庚和二老庚的那种运势。一直在家务农的他,眼见大老庚张红心和二老庚王卫国都先后离开了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张家坝,当的当干部,当的当工人,仍心神不宁地与乡邻们一道,脸朝黄土背朝天地背太阳过山。心疼儿子的曹妈不得不四处求爹爹、拜奶奶地托人给他找了个木匠师傅汪承寿。细老庚曹先进,感恩不尽地真心诚意拜汪承寿为师,一门心思、潜心尽气地刻苦钻研木工手艺,不几年便名声大震,成了方圆五、六个乡镇最具名气的木匠大师。

说起黄瓜,对于现今的人们来说,并不是一件稀世之物。然而,对于生长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末,物质、文化都极度贫乏的农村的张红心、王卫国和曹先进仨老庚来说,那就是一个绝对的稀罕之物!因为地处武陵市边远山乡的龙山公社张家坝,根本就没有黄瓜这个蔬菜品种。

那是仨老庚读五年级上期时的一个中午,细老庚曹先进悄悄跑到大老庚张红心的教室门口,用手势将张红心招了出来,左手捧住对方的耳朵说:“你听说没得,大队胖子妇女主任家自留地里种有黄瓜,说是不用煮就能吃,好吃得很!”说完,曹先进用左衣袖口将流出来的鼻涕擦了擦。

“真的?是哪个告诉你的?”张红心问。

“真的!是张家上湾张六亲口给我讲的,他说他和吴二妹、袁五妹几个都尝过了,好吃得很!”小老庚曹先进说完又用左衣袖口横着擦了一下鼻涕。

“那好,今天放学后我们一起去看看。”大老庚张红心拍板道。

当天下午傍晚十分,大老庚张红心带着二老庚王卫国和细老庚曹先进,各自背着自己的牛草背篓,东张西望地靠近了胖子妇女主任家的自留地。不一会,二老庚王卫国欣喜地低声道:“看到了,看到了,在那两张大叶子的中间,挂在瓜藤上的!”

“哎哟!瓜上还有刺,把我刺得生痛。”细老庚迫不急待地用手去摸了摸挂在藤上的黄瓜后尖声叫道。

如获至宝的仨老庚不管三七二十一,旁若无人地在瓜地里翻找,并将稍大一点的七、八根嫩黄瓜全都摘了下来,并三余三十一地分到各自的手上,狼吞虎咽地吃了个精光!

恰在这时,回家探亲的、胖子妇女主任的女婿正好路过此地,自知理亏的仨老庚被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地赔理道歉不说,还许下了要想方设法赔款一百元的诺言。

毕竟胖子妇女主任的女婿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不但不要仨老庚赔偿,反而还乐呵呵、若无其事地笑着说:“不知者不为怪,这黄瓜种是我从外地拿回来的。但我希望你们三个从今往后不能再这样做,不能只顾自己好奇,去损坏别人的利益,做人一定要守住做人的底线!”听完这番似懂非懂的话,仨老庚打心眼里对胖子妇女主任的女婿佩服得五体投地,并感激不尽地连声说道:“那是那是,我们今后一定改正!一定改正!”

打这以后,张红心、王卫国和曹先进仨老庚,就再也不敢像先前那样肆无忌惮、胆大妄为地遭害邻里乡亲了,并一个个都变成了乖巧听话,人见人赞的好小子。

张红心、王卫国和曹先进仨老庚,后来才听大人们说,胖子妇女主任的女婿,是武陵军区司令员陆再寒的警卫员,在陆司令员指挥粟子坪剿匪战斗中,因一颗炮弹在他们身旁爆炸后,炮弹气浪将胖子妇女主任的女婿冲下了十几米高的山崖,陆再寒司令员醒来未见警卫员身影,便责怪警卫员贪生怕死,对首长不忠不诚,将其转业到武陵市委宣传部当了一名宣传干事。黄瓜和上文提及的荸荠,就是他出差从广西带回龙山公社张家坝的。后来,黄瓜和荸荠竟一传十、十传百地走进了家家户户的自留地和承包地,造福于龙山公社及近邻乡、镇的父老乡亲们。

华年匆匆,岁月无情。时至今日,张红心、王卫国和曹先进仨老庚都已年逾古稀。但凡相聚时提及童年往事,他们都会激情满满、兴奋不已,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代,说到某一事件、某一细节,有时还会各执一辞、争论不休,间或还会互生闷气。但是,无论怎么争、无论怎么吵、无论怎么生气,一觉醒来仨老庚又会和好如初,友爱如童!难怪老态龙钟的大老庚张红心,经常会言不由衷地唠叨:人们为啥要老?为啥要死?我们仨老庚要能再返童年时代,那该多好啊……

【作者简介】铁城,真名余德成,中国西部散文学会、重庆市作家协会、重庆市散文学会会员,重庆市秘书学会副会长,《办公室工作》杂志总编辑。曾先后岀版纪实报告文学集《我和我的老乡们》、论文集《探索之痕》和长篇通讯文集《笔尖下的传奇》等专著三部。有诗歌、散文和小小说发表于《西部散文选刊》、《青年文学家》、《贵州民族报》、《重庆科技报》、《红岩春秋》等报刊和《今日作家》、《川渝作家》、《巴渝文化网》、《诗路文风》、《银河系诗刊》等网络平台。

责任编辑:上官慧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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